黎明時分,我被傾盆大雨驚醒。冷風從湖上呼嘯而至,我們的半圓頂庇護所的紗門猛烈地擺動不已。和其他幾個徒步者擠在一起,我很快意識到了這小屋的設計之妙:這是少數幾種能夠承受巴塔哥尼亞(Patagonia)常見極端天氣的建築之一。萬幸的是,我們所有人——包括我的攝影器材——都安全、乾爽。
但這一不祥徵兆,也預示著此行將成為我作為旅行攝影師生涯裡最疲憊也最令人興奮的冒險之一。
山脊上的原駝。這種動物來自南美洲,是美洲駝的近親。
山脊上的原駝。這種動物來自南美洲,是美洲駝的近親。
一天前,瓦奎諾人(即智利的男女牛仔)帶著我和我的嚮導騎馬走了三小時,我們翻山越嶺,穿越溪流,來到一個偏遠的落腳點。從那裡出發,我們又在另一片群山溪流間跋涉了五個多小時,才抵達遙遠的法蘭西谷(Valle del Frances),這是一個坐落在鋸齒狀山峰間的絕美去處。
由於河水上漲,進入法蘭西谷的小路走不通了。
由於河水上漲,進入法蘭西谷的小路走不通了。
我們計劃在這裡住上幾天,白天到山谷裡徒步,觀賞瀑布和令人嘆為觀止的山景。然而不可避免的是,巴塔哥尼亞的天氣迫使我們改變了計劃。
受暴風雨的阻撓,我們蜷縮在一起,想等這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過去。但一天下來都沒有任何緩和跡象,於是我們開始計劃逃離。可暴漲的河水斷去退路,瓦奎諾人接不到我們。狂風在湖中掀起滔天大浪,開船來救又過於危險。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徒步16公里回到小屋。
百內國家公園面積約700平方英里,坐落著一系列景色令人嘆為觀止的冰川、湖泊和山脈。照片中的湖水看起來很平靜,就在一天前,這裡的滔天巨浪還讓人無法離去。
百內國家公園面積約700平方英里,坐落著一系列景色令人嘆為觀止的冰川、湖泊和山脈。照片中的湖水看起來很平靜,就在一天前,這裡的滔天巨浪還讓人無法離去。
這可不是普通的徒步。颶風迫使我們在山上爬行。(背著包直立徒步會變成風帆,把人從山上卷下去。)過河時得小心翼翼抓住繩索,因為一個失誤就可能會被水沖走。別惦記拍照了,那是不可能的任務。
薩米恩托湖以被稱為凝塊石的碳酸鈣沉積物而聞名,這種地質特徵往往出現在鹽鹼湖周圍。
薩米恩托湖以被稱為凝塊石的碳酸鈣沉積物而聞名,這種地質特徵往往出現在鹽鹼湖周圍。
作為一名攝影師,多年來我一直對遙遠而崎嶇的巴塔哥尼亞風景著迷不已,如飢如渴地翻閱關於這裡的各種文章,特別是照片。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很少看到它秋天的樣子。白雪皚皚的山脈,廣袤的平原,狂風肆虐的湖泊,抓人眼球的牛仔服飾——幾乎都是在夏天拍的。於是我準備去創造我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為了盡可能看到秋日落葉景色,同時考慮到南半球的季節倒轉,我計劃在4月中旬出行。我選擇拉斯·托雷斯保護區(Las Torres Reserve)作為大本營,這是一處生態旅遊目的地,位於智利南部百內國家公園(Torres del Paine National Park)的中心地帶。
保護區提供多種多樣的住宿選擇,包括豪華酒店、針對徒步者的偏遠旅社,以及許多露營地。旅客們喜愛徒步或騎馬至地標景點,包括百內國家公園的三座山峰、百內角和法蘭西谷。
4月中旬是捕捉秋色的最佳時機。
4月中旬是捕捉秋色的最佳時機。
從拉斯·托雷斯保護區到低處山谷的景色,就跟與公園同名的山峰一樣令人驚嘆。
從拉斯·托雷斯保護區到低處山谷的景色,就跟與公園同名的山峰一樣令人驚嘆。
我對瓦奎諾人和他們的文化,就像對這遙遠風景和極端氣候一樣著迷。為了讓漫長遠足之後酸痛的雙腿和後背得到恢復,我在他們的牧場停留了一天,在穀倉和畜欄裡觀察他們,以及他們與馬匹和客人的互動。
雖然我會說一些西班牙語,但要理解他們的方言和俚語幾乎是不可能的。也沒關係——他們非語言性的交流已經讓我明白了很多。
瓦奎諾人是巴塔哥尼亞原始馬背牧民的後裔。
瓦奎諾人是巴塔哥尼亞原始馬背牧民的後裔。
瓦奎諾人是一個多世紀前來到巴塔哥尼亞的原始馬背牧民的後裔。他們保留了許多祖先的傳統,包括獨特的服飾風格和對「yerba maté」的一致喜愛,這是一種草本茶,他們每天都在一起喝。
瓦奎諾人是巴塔哥尼亞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瓦奎諾人是巴塔哥尼亞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們花很多時間為馬匹洗澡、刷毛,悉心照料。他們製作馬蹄鐵和馬鞍的技術也聞名遐邇。
他們花很多時間為馬匹洗澡、刷毛,悉心照料。他們製作馬蹄鐵和馬鞍的技術也聞名遐邇。
他們對馬的真心喜愛是顯而易見的。這些瓦奎諾人給馬匹洗澡、刷毛、悉心照料它們時,我在一旁觀察了好幾個小時。他們對這些馬匹就像對自己的搭檔一樣熟悉,用適合每匹馬獨特個性的語氣來稱呼它們的名字。
少部分瓦奎諾人一年四季都生活在拉斯·托雷斯保護區,另一些人則是從當地牧場過來做季節性活計。無論在這裡呆多久,他們似乎都要忍受地球上最惡劣的一些天氣,同時還要為馬匹和住宿旅客提供專業的照看服務。
正在套馬的瓦奎諾人。
正在套馬的瓦奎諾人。
作為旅行攝影師,我逐漸意識到,到達一處景點的難度越高,去的人也越少。到達巴塔哥尼亞的難度絕對很高:從邁阿密飛到智利的聖地亞哥需要九個小時,之後還要再飛四個小時到智利南部的蓬塔阿雷納斯(Punta Arenas),最後再開車五個小時才能抵達百內國家公園。
我也發現,比起簡單的走馬觀花,花時間體驗一個地方會帶來更大的收穫。而讓人體驗到這種深刻文化沉浸的,正是拉斯·托雷斯保護區的瓦奎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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